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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他從不知道何為心動,直至遇到她。◎

次日早上七點, 梁招月醒來。

睜開眼,她先是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,這才起床, 她沒急著去洗漱, 而是攏了件毛衣開衫外套,走到落地窗前,拿起桌上遙控器摁下,厚重的窗簾朝兩側推開。

不多時, 屋子滲進刺眼而熱烈的太陽光線, 她擡手擋住,適應了好一會,放開手。

周雲川這間臥室面朝小區的公園,打理雅致的公園正中央圍著一處人工湖。

北城的氣溫還未低到湖面結冰的時候, 這會在太陽光線的照耀下,清澈幹凈的湖面波光粼粼的,而湖邊的小徑, 不少人正在晨練散步。

盡管周邊的花草樹木已然枯萎, 再不見一絲綠意, 但眼前的這幅景色卻是看不出一點蕭瑟飄零的。

從前,梁招月早上醒來,或者是夜裏等周雲川回來的時候,她總喜歡搬張凳子過來坐著看風景。

同客廳那處落地窗看到的景色有所不同, 這裏能看到的偏悠閑安逸些。

這會,她站在過去站過無數次的位置,望著遠處的風景, 有種心安而定的感覺。

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。

隨後, 門從外面被推進來。

梁招月抱著胳膊回過頭, 周雲川朝她走來,快到了身旁,他說:“洗漱吃早餐,我待會我送你過去考試。”

昨晚入睡前,他就說過,她可以自由做任何想做的事,至於這個家不用她操心擔憂,不想才一個晚上過去,次日早晨他便踐行他的諾言。

梁招月洗漱完畢出來,偌大的餐廳桌上已擺滿了早餐,樣式挺多的,跟要開滿漢全席似的。

周雲川已經拉開椅子,等著她入座。

她看了看那桌菜肴,再看看他,多少忍俊不禁,她走過去,並沒有急著落座,而是問他:“很早就起來了?”

他倒也實誠:“比你早起來一個小時左右,食材有其他人幫忙準備,我不用太操心。”

他竟沒將全部功勞往自己身上攬,梁招月略微吃驚。

周雲川說:“其他事我們後面再談,先吃早餐。”

梁招月在他安排好的椅子坐下,他則是繞過餐桌到她對面的位置落座。

明明只是頓尋常的早餐,不知為何,梁招月卻覺得甚是隆重莊嚴。

事實也是如此,周雲川先是給她添了碗粥,然後雙手端著放到她手邊,頗為鄭重其事地說:“歡迎回來,在家的第一餐祝願沒讓你失望。”

說完,他也不怎麽期待她反應似的,又用公筷給她夾菜。

菜是放在碟子裏的,每樣都拿一點。很快梁招月便發現,這些菜有臨城那邊的菜系,也有深城和北城的,其中廣式早茶自然是少不了。

更湊巧的是,每一道菜都是她喜歡的。

看來他是用了心地在為她的回來而做歡迎的準備。

並不是簡單說說而已。

思忖了數秒,梁招月說:“做這些會不會覺得無聊沒意思?”

周雲川說:“那要看做這些服務的對象是誰,如果是你,我甘之如飴。”

好一個甘之如飴。

梁招月沒再說話,端起精致的瓷碗,享用他用心準備的早餐。

不得不說,三年多過去,他的廚藝又精湛了許多。

她吃著這些餐食,有幾道讓她恍惚是出自頂級廚師之手。

她隱隱晃神。

周雲川適時說:“以前你好像挺喜歡我做的東西,這幾年沒事我就在家做一些,現在看來成品你還挺滿意的。”

梁招月想,她怎麽會不滿意呢?

她低頭看著碗裏的東西,若有所思地說:“工作之外的時間,你不該和你朋友約出去喝酒放松放松嗎?”

以前他偶爾會和朋友約,但次數不多。

梁招月曾聽孟安安吐槽過,她哥哥的生活真的好無聊的,別人像他這樣的地位和年紀,嚴謹工作和縱情享樂應該是兩不誤的才對,她這哥哥倒好,平時唯一的放松不過是和朋友到清凈的私人會所喝酒,但也不會喝太多,兩三杯的淺酌就是他的極限。

他不怎麽愛放縱自己。

孟安安評價他是個無聊的苦行僧,也就是後來和梁招月結婚後才相對改變了些,只是離婚後這幾年他又回到以前的生活模式了。

這會,周雲川聽完她這話後,笑著說:“我不想自討沒趣。”

她被挑起好奇心,問:“怎麽說?”

周雲川低頭莞爾一笑,隨後他擡起頭,說:“他們幾個都是有另一半的人,我和他們在一起……”

他頓了下,像是在斟酌該怎麽形容,梁招月等了會,才聽到他說:“我和他們格格不入,像個異類。”

梁招月沒忍住笑出聲。

他看到她笑了,也跟著笑,然後給她舀了一小碗雲吞,說:“你也這樣認為是嗎?”

梁招月搖搖頭,說:“你以前不是挺享受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嗎?”

是在說他以前不想結婚不想碰觸感情的事。

周雲川說:“是我太篤定,沒想過會遇見你。”

他想,他從不知道何為心動,直至遇到她。

梁招月怔住了好一會,半晌,耳朵和臉頰的溫度悄悄升高,她看著碗裏的雲吞湯,再看看周雲川,說:“你是要隨時都在表白嗎?”

他不假思索:“那你喜歡嗎?”

梁招月沒回答他這個問題,而是說:“再說下去,我該趕不上考試了。”

察覺她大概是害羞了,周雲川也沒有勉強。

兩人面對面坐著,安靜享用早餐,偶爾,周雲川見她碗裏或者碟子空了,會幫她添補,那動作極是熟稔。

梁招月看著,或者說作為享受這番服務的人,她胸腔的位置正一點點被填滿。

-

保薦代表資格考試在九點開始,需八點半就進場,八點左右,梁招月就搭載周雲川的車抵達融科資訊A座。

上一次,她來這裏考試,也是他送的她。如今再來一次,陪伴在她左右,參與她人生中一樁特別重要的事的人還是他。

梁招月發現,這種緊密相連的關系,她還是蠻喜歡有他陪在身邊的。

她喜歡溫暖明媚而又有人作伴相陪的日子。

這樣,漫長而有孤獨的人生前進道路上,她就不再是一個人。

考試在六樓,她們從電梯出來的時候,走廊已經站了不少人,電梯抵達所在樓層時會有相應的提示音,是以門開那會,有不少人聞聲望這裏看來。

如果換做是個尋常的人從裏邊走出來,或許看一眼也就收回去忙碌自己的事了。可是,偏偏出來的人是周雲川。

有幾個膽大的、不介意旁人目光的,笑著走過來和周雲川打招呼。

其中為首的人姓趙,33來歲的年紀,在投行圈裏是個出了名的人精。也是這樣的一個人精,因為保薦代表人資格考試過不了,職位晉升一直受限。

梁招月此前在深城的一個項目和他打過交道,對這個人的印象僅能用一個‘滑’字來形容。

這會,趙總笑呵呵地看了梁招月一眼,和她打了聲招呼,目光從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劃過,這才轉向周雲川,說:“周總這是送朋友過來參加考試?”

朋友一詞值得玩味。

也講得進退有度,讓人有回應和想象的空間。

周雲川看了眼梁招月,握緊了下牽住她的手,說:“我妻子在這邊考試,我送她過來。”

梁招月作勢要從他的手掌心裏掙脫,周雲川不讓,稍稍用力握緊,梁招月無奈,只得放棄。

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裏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。

都知道周雲川事業方面的成就業內有目共睹,但是感情方面卻向來空白。傳聞他結過一次婚,但由於一直沒聽說妻子是誰,大家都覺得是小道消息,不得做真。倒是前段時間聽說他在深城那邊待了一段時間,是在追什麽人。

眼下,見周雲川緊緊抓著梁招月的手,那副緊張而滿足的模樣,和稍微想避險的梁招月比起來,誰更在乎誰,再明確不過。

趙總那臉笑得更燦爛了,說:“原來梁經理是您妻子,去年我在深城一個項目上和她打過交道,當時就覺得梁經理的手法有些眼熟,現在想來是周總您的風格。”

這個馬屁打得足夠好,周雲川很是受用,他揚了揚眉,顯然歡喜,說:“是嗎?”

趙總一聽這話,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,立即用最簡短的話語將那次項目的事情大致說了下,隨後不忘附上一句:“梁經理處理事情的穩準狠風格,深得您真傳。”

周雲川不由得看向梁招月,旁若無人般,低頭靠近她,唇角微微彎著,說:“還有這樣的事?”

梁招月真想讓他悠著點,這邊這麽多人在,又都是同行,他這麽一張揚,回頭她和他的事就該在圈裏徹底流傳開了,這讓她之後該怎麽繼續北城這邊的項目。本來就因他前段時間經常來國新銀行接她,已經惹起不少旁人說道,現在他倒更是絲毫不避嫌了,更有甚者,他是巴不得兩人的關系能讓所有人知道。

比起從前他那份毫不在意的模樣,再看看他現在的在乎,倒是異常難得。

梁招月想,算了,他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吧。

他是她看上的人,這個人想做什麽,只要不太過分,她也只能放任而行了。

梁招月笑著看了他眼,問:“你消息那麽靈通,這都不知道嗎?”

周雲川眼裏盡是笑意,說:“比起他們說的,我更願意從你口中聽說。”

呵呵,德行。

梁招月看著那趙總笑了笑,然後拉了下周雲川的手臂,將他拽向自己,輕聲說:“我待會還要考試,你安分點。”

周雲川同她耳語:“聽他們談到了你的事,我多聊幾句也不行?”

梁招月就不想怎麽打理他了。

周雲川笑著看她將頭轉到一旁,仿佛要和自己劃分界限的樣子,莫名覺得溫暖,他和那趙總說:“我先送她進考場,下次有機會再聊。”

趙總自然知道這是在趕人了,裝模作樣地看了眼手表,說:“哎呦,這一聊得開心就忘時間了,是快要考試了,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,咱下次再聊。”

趙總隨即笑呵呵離開。

周雲川牽著梁招月的手走到一旁,他特意挑了沒什麽人的位置,打開她的碎花布袋包,檢查了一遍,說:“證件是齊的。”

他把袋子的拉鏈合上,遞到她面前,說:“這會你的心也是齊的嗎?”

!!!

明知故問。

這人絕對故意的。

梁招月說:“我要是這次沒考過,回頭找你好好算賬。”

周雲川笑著問:“這麽沒信心?”

她當然是有信心能一次通過這考試的。

但誰知道有他在場,還一副孔雀開屏的樣子。

梁招月說:“明知道你對我的幹擾力有多強,剛剛是不是故意讓我分神的?”

周雲川笑著湊近她,低頭和她額頭相抵,說:“我對你的影響力這麽大?”

梁招月故意微側過臉,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,說:“我看你就是故意的,說什麽送我過來考試,分明就是目的不純。”

他笑著嗯了聲,說:“讓你看出來了。”

他不再抵著她的額間,而是轉為抱住她,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,說:“只要有任何一個能對外說明我和你關系的場合,我都不會放過。”

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對她這麽講了。

梁招月說:“就這麽怕別人不知道我和你的關系?”

他嗯了聲,“很怕,外面的誘惑這麽多,你好像也挺在意我年齡的,我只能把你抓得緊一些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要不要把綠茶言行說得這般無辜可憐。

但梁招月偏偏又是吃這一套的,她說:“那你放心,暫時沒人能超過你在我心裏的位置。”

他倒是會抓關鍵詞:“暫時?”

梁招月忍住笑,忽略周圍望過來的目光,逗趣他:“未來那麽長,萬一某天你又突然覺得不需要我了呢?這次說什麽我都要做個兩手準備。”

他將她攬緊了些,說:“那你放心,直至你我白發蒼蒼,我依然是需要你的那個人。”

不得不說,他的這句情話說到她心坎裏去了。

梁招月不由得想,等到她和他頭發蒼白的那一天,夕陽西下的梧桐大道上,會不會有他和她攜手同形的身影。

她說:“那就是你該努力的事,你最好不要食言。”

他說:“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我說的一切。”

進考場在即,兩人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說話了,進考場前,周雲川又抱了抱她,這次倒是正經了許多,他說:“剛才是我做的不太妥當,確實不該在那個時候讓你分心,待會考試好好考,但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,十一點半我準時在樓下等你。”

梁招月捏了捏他的手,說:“知道了,要考兩個多小時呢,你回家補會眠,晚點見。”

她背對自己,輕松走進考場。

周雲川目光一路追隨她在位置坐下,同她點了點頭,這才轉身下樓離開。

-

周雲川並沒有回望京新景補眠,而是徑直開車前往香山麋院。

他到的時候,柳依棠她們已經用完餐了,因為是周末,徐明恒並沒有去上班,而是陪著孟安安在院子裏散步,柳依棠則是留給他們兩個獨處的空間,在院子的玻璃房打理花草。

周雲川站在門口看了一會,等柳依棠轉身看到他時,他走進玻璃房,結過她手裏的剪刀,說:“您腰骨不宜久彎,這些花草讓阿姨來打理。”

他把剪刀放在一旁的桌上,又遞了條毛巾過來,柳依棠接過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泥土,說:“趁著還能做得動,多動動,不然哪天想做又做不動了,那才叫痛苦。”

隨即又問:“今天不是周末嗎?昨晚才將人帶回去,這麽早來找我這個老太婆有什麽事嗎?”

周雲川扶著她走出玻璃房,穿過院子的走廊,來到前廳。

他說:“我過來是給招月整理行李的。”

柳依棠落座的動作一頓,認真地看了他會,問:“她心甘情願願意你和回去了?”

周雲川笑著點頭:“昨晚剛答應我的,她怕您說她,讓我自己回來和你說。”

柳依棠忍俊不禁,調侃道:“你沒逼她?”

周雲川接水到壺子裏煮,聽到這話,他說:“您覺得我敢逼她嗎?”

“有什麽不敢的,我看你倒是什麽都敢。”

周雲川說:“以前是什麽都敢,現在有關她的事我是說什麽也不敢妄自下定論,沒她點頭的事,我不會輕舉妄動。”

柳依棠問:“真心話?”

他點點頭:“非常認真。”

水開了,壺子自動斷電,周雲川拿起那壺子,潤洗茶具,而後打開柳依棠喜歡的正山小種,為她泡了一杯。

茶香氤氳裏,周雲川聽到她說:“追人和認錯的態度是該這樣的,足夠用心足夠真誠。既然她願意和你回去,那就上樓整理行李去吧。”

說這柳依棠抿了口茶,又慢悠悠說道:“別全部整理走了,留一些放在這邊,她偶爾回來住也方便些,再者萬一以後你們吵架了,她也好有處可去。”

周雲川說:“您期盼我們鬧矛盾?”

柳依棠搖搖頭,笑著說:“這過日子就是互相磨合的一個過程,關系再好的兩個人,生活時間長了,總有小摩擦的時候。這孩子在這裏也沒有別的親人了,總不能日後你要是再讓她受什麽委屈了,她連個去處可以依靠都沒有。”

這番話說得在理,也有點像傾囊相授生活經驗的意思。

周雲川此前也沒少聽過身邊結婚了的朋友,和家裏另一半拌嘴不和的事,遠的不說,近的就拿姚崇景那一對和孟安安這一對。這兩對的感情算是好的了,但一旦鬧起矛盾,一方摔門而去又或有家不回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。

以前,周雲川會覺得他們沒事找事做,既然感情這麽折磨人,為何要將自己囿於這一小片天地,弄得自己甚是不愉快。

可這會聽著柳依棠這番話,再仔細想想自己和梁招月以後的生活。他想,或許一份踏實的婚姻,確實如柳依棠所言,是在一日又一日的磨合中逐漸彼此融合的。

他說:“我不會和她吵架。”

柳依棠正要說什麽,周雲川又說:“不過您說的這個提議我會好好考慮。”

柳依棠便好奇:“你怎麽考慮?”

周雲川說:“我還在想,等以後確定了再和您說。”

他和柳依棠在一樓前廳的茶室坐了一會,十點半左右,他上樓整理行李。

臥室屬於梁招月的東西並不算多,他稍微整理了下,一個行李箱便就裝下了,至於那些沒能收拾帶走的,倒是柳依棠和孟安安為她這次住進來所準備的。

周雲川環顧了一圈屋子,關上門,拎著行李箱下樓。

這時孟安安和徐明恒已經散步回來了,正坐在前廳陪柳依棠說話。

三人說的是肚子裏寶寶的事,如今孟安安已是懷孕快六個月了,孕肚已經明顯。

她們在聊要給肚子裏的寶貝準備什麽東西。

嬰兒要張羅的東西太多了,柳依棠一邊說,徐明恒一邊拿筆在紙上記,很有準爸爸的樣子。

周雲川看了一會,在他們聊得差不多的時候,他走過去。

孟安安看到他提著一個行李箱過來,驚訝地說:“哥哥,你要離家出走嗎?你不要招月了嗎?”

周雲川:“……”

徐明恒憋著笑,說:“你這時候少惹你哥哥,將來咱們女兒的奶粉還得靠你大哥施舍。”

孟安安也笑了,起身走到周雲川面前,拉著他的手,說:“哥哥你要不要摸摸她?”

周雲川說:“這時候能摸出什麽?”

孟安安切了聲:“你就不懂了,也對,你和招月還沒有孩子呢,你是不懂初為父母,那份等待自己寶貝一天天長大的感覺。”

周雲川說:“不用刺激我,我和你嫂子不著急。”

這話說得其實也沒什麽,一旁的徐明恒倒是炸了:“周雲川,我怎麽覺得你在指桑罵槐。”

他說:“那你沒感覺錯,我確實就是在指桑罵槐。”

徐明恒:“……”

這會柳依棠就坐在旁邊,徐明恒自知理虧,小聲說:“我都要做爸爸的人,才懶得跟你計較。”

周雲川挑眉不語。

孟安安說:“你是在搬招月的行李嗎?她願意和你回家了?”

周雲川看看手上的行李,說:“以後我和她偶爾回家吃飯,奶奶麻煩你和徐明恒多照顧些。”

孟安安說:“懂啦,我知道你這幾個月憋得慌,好不容易有過兩人世界的機會了,我們都支持的啦。”

周雲川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,說:“還是那句話,好好註意自己的身體,要是受什麽委屈了,隨時來找我。”

孟安安重重地點了點頭,說:“我期待名正言順喊招月嫂子的那一天。”

周雲川又和柳依棠打了招呼,然後拎著行李箱回望京新景。

他花了快半小時的時間,將梁招月行李箱的東西一一放進臥室。

臥室屬於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,自從那年梁招月把自己的東西搬走,這臥室就更空了,哪怕後來他遵循記憶將她的東西填補進去,也還是空落落的。這次再進行填補,倒是將這臥室填得滿了些,也更有生活的氣息了。

周雲川很滿意眼前的這副場景。

轉而又想起早上梁招月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風景的模樣,他給家居公司打了通電話,按照梁招月的喜好,定了一套小型沙發放置。

電話掛斷的時候,他便發現,快十一點半了,梁招月就快結束考試,他最後看了一眼臥室,輕聲掩上門,搭乘電梯下樓離開。

車子開進融科資訊A座,剛泊好車,手機響了兩下。

是梁招月發來的信息。

經過他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,梁招月終於舍得通過他微信好友請求,他終於不用再和她通過短信交流。

【月亮:我下來了,把你的位置發我,你不用上來,就坐著車裏等我。】

像是怕他聽不進去,隔了沒一會,她又發了一條。

【月亮:你要是敢上來,我就繼續住奶奶家裏。】

這個威脅足夠有力,確實止住了周雲川原本要上去接她的想法。

他看著這兩段行文,低頭微笑。

她是真的原諒他過去的過分行為了,如今她和他說話的口吻終歸有點她自己的性格了。會對他撒嬌,會對他兇,也會對他調侃,她一點點地在他面前展示她所有的小脾氣,毫無保留。

周雲川點開實時位置和她共享。

梁招月的微信頭像還是一枚月亮,背景色依舊是淡紫色,周雲川看著那枚月亮月亮朝自己步步逼近,他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下服裝,而後打開車門下車。

知曉她不讓自己過去接,大概是為了避免多餘的麻煩。

如答應她的那般,他就站在車旁等。

不遠處的大廈門口,人員進進出出。

周雲川望著,也沒有找到梁招月的身影。

大約兩分鐘過去,一抹橄欖綠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自己的視野內。

今早,梁招月特意穿了件橄欖綠的呢子外套,說是這代表著一路綠燈通過。

她偶爾也有點自己的小堅持,這種堅持在周雲川看來,倒像是在為她的人格底色增添了一些真實性,也讓她這個人看起來更為可愛。

更重要的是,她不怕將自己的那點小堅持一一在他面前展示。

周雲川看到她的同時,她也看到他了。

那一瞬,她似乎眼前亮了一下,眉眼都明朗了許多,她朝他揮揮手,而後小跑著朝他跑過來。

周雲川上前兩步,朝她張開手,將她迎進自己的懷裏。

她緊緊將他抱住,趴在他的胸口緊促呼吸著。

周雲川同樣抱緊她。

他清晰記得,那年她結束考試,他過來接她,本想是上去接的,因為看到她和男同學說話的一幕,他內心有所異動,下意識選擇逃避。

他回到車裏等她。

而她自然不知道其實他是已經上去過了再下來的。

在她看來,恐怕坐在車裏等待才是更符合他的性格,也更符合他對這段感情的認知。

可她不知道,他自己同樣不知道。

他對她的情意,早在無人知曉、無人察覺的地方,如同雨後春筍一般,瘋狂生長。

周雲川說:“考完了?”

梁招月嗯了聲,故意逗他:“不考完我能下來找你嗎?”

他說:“那我說話算數吧?”

她又嗯了聲,說:“還行,還算聽話。”

他貼在她的耳旁,輕聲說:“那看在我這麽聽話的份上,能否給我一個獎勵?”

梁招月說:“什麽獎勵?”

周雲川笑而不語,攬著她的腰打開後車座的車門,先送她上車,而後他自己也坐進來。

梁招月眨眨眼,指了指駕駛座,說:“你是不是上錯位置了?”

他沒答,伸手輕輕一攬,將她抱起,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。

車裏空間算不上寬敞,兩人又是這麽一個姿勢,既暧昧又讓人浮想聯翩。

梁招月說:“你是不是又要不正經了?”

周雲川撫著她的腰,輕輕揉著,說:“我只是想要點獎勵。”

梁招月正要說話,逗弄他幾下,他像是率先察覺到了,手從她的腰上游走到她的背部,然後是肩膀,趁著她敏感不自知的時候,他輕輕攬住她的脖頸,將她往下一壓。

下一秒,一股濃烈而又急促的氣息朝她鋪天蓋地襲來。

周雲川吻得很是著急。

趁著兩人換氣的時候,梁招月也顧不上身體逐漸升起的溫度,也顧不上兩人當下的處境有多尷尬。

她說:“我可不陪你在這裏犯錯。”

周雲川說:“我也舍不得讓你陪我在這裏糊塗。”

她說:“那你想做什麽?”

他尋上她的唇瓣,一邊輕輕碰著,一邊說:“我在討要那年錯過的東西。”

那年?

她參加CFA考試那次嗎?

他錯過什麽東西了嗎?

可惜周雲川沒有給她詢問的機會,她的所有聲音都被他盡數吞沒。

狹窄逼仄的車室內,是兩個孤獨寂寞的靈魂在互相依偎,也是周雲川在為當年那個不知自己的心意而選擇逃避的自己,畫上一個新的句點。

他不曾給予她的情意表達,今後他都要在合適的場合中,一一彌補。

周雲川說:“就在剛才,我同那年在車裏等你一樣,很喜歡你堅定朝我跑過來的樣子。”

他親著她的臉頰,說:“招月,以後你也繼續這樣做好不好?”

梁招月沒說話,但是她親了親他的嘴角。

都說,親嘴角意味著珍視。

周雲川說:“這是你的回答嗎?”

梁招月照舊沒回答。

他便自話自說:“我就當你答應了。”

這回梁招月倒是開口了,她輕輕推了下他的胸口,說:“我肚子餓了,快回家吃飯吧。”

周雲川握住她的手,拿在手裏輕輕捏著,他說:“我帶你去上回考試中午休息的地方吃飯,吃完我們再回家。”

梁招月瞬間楞住,隨後她神情稍正經了些。

她想到那年她好像是有問過他家裏的事,但他從來沒有說,當時她便告訴他,她願意等到他肯說的那一天。

吃飯的地方明明可以有很多地方可去。

可他卻選擇了從小生活的地方,梁招月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。

或者說,在對待他的事情上,她的直覺從來精準得可怕。

她看了看他,而後低下頭抱住他,說:“那些事你不想說也可以,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吃飯,然後回家休息。”

他說:“我帶你去看看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,你以前不是想看看那時候的我嗎?”

那時候是很想,可是在聽孟安安說完他家裏的事後,她的想法也就淡了許多。

就像她對待自己的父母,對待自己的童年一樣,過去的事,再多糾纏,不過是自我折磨浪費時間罷了。

你在意無法過去的事,可能在別人那裏,不過是可以輕輕揭過去的一面而已。

她的父母就是那個所謂的‘別人’,所以梁招月很早便知道,她應該放過自己,不要再去奢求父母的疼愛。

可對於周雲川,她就不能做到這麽坦然。

她說:“也不急於這一時,以後時間還長,可以慢慢來的。”

她依舊相信,時間是會撫平一切的,只要她願意陪他。

周雲川說:“可我有點著急,我想讓你看看那時候的我,作為同等的回饋,我也想看看小時候的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額,怎麽好像她的擔憂是多餘的。

梁招月說:“我的小時候可寶貴了,哪是那麽容易交換的。”

周雲川說:“那我盡量讓你滿意和我交換。”

看來是不得不去了。

梁招月說:“那你開車吧,我可不識路。”

周雲川又親了親她,這回是有些激動的,梁招月包容著他,任他滿足了,才笑著說:“行了,快12點了。”

他說:“你下午還有安排?”

她說:“沒,就是幫忙照看家裏的還是陸叔叔和陸阿姨嗎?讓人久等了終歸不好。”

周雲川說:“你還記得他們?”

梁招月敷衍了一會,周雲川下車坐上駕駛座,開車前往他小時候生活的宅院。

車子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,梁招月望著窗外的景色,有時她也會看看專心開車的周雲川。

偶爾視線交匯的時候,周雲川朝她微笑。

梁招月回以一笑。

她想,周雲川肯定不會知道,關於他的事,不論大小,她從來都記得清清楚楚,比她自己的事情還要來得清楚。

但這是獨屬於她自己的小秘密,他不用知道。

他也不用知道,她是多麽在意他,愛他。

以至於聽到他過去的事,都不用他在說什麽,做什麽,她便能不計前嫌,同他好好重新開始。

他從來都不需要征求任何機會。

他在她這裏,便永遠都有機會,都是機會。

但他不用知道,也不必知道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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